我在阿尔卑斯山修古堡

　　今年暑假，在阮仪三城市遗产保护基金会的引荐下，我怀着对法国古堡的神秘感和好奇心，参加了法国遗产保护志愿者工作营联盟（REMPART）组织的遗产保护志愿活动。我们工作营的任务是修复维托里奥·伊曼纽尔古堡（FortVictorEmmanuel），为期13天。来自法国、美国、英国、捷克共和国、摩洛哥、法国、意大利、瑞士、 等9个国家、30名大学生志愿者和指导老师一起劳动，我是这个工作营唯一的 志愿者。

　　维托里奥·伊曼纽尔古堡深藏在阿尔卑斯山谷深处，坐落在法意边界附近，属于法国罗纳-阿尔卑斯大区萨瓦省（Savoie）的欧苏瓦（Aussois）小镇。古堡建在罗讷河源头埃塞永村落（l'Essaillon）的悬崖峭壁上，由8座建筑组成，青灰砖石结构，背靠雪山，气势非凡。到达工作营的第一天，工作营营长就带领我们游览古堡，介绍古堡的来历。古堡所在的萨瓦省，历史上是欧洲列强争夺的战略要地，在18世纪属于撒丁王国，法国大革命时期被割让给法国，1815年根据维也纳条约又划归撒丁王国。古堡就是利用法国的赔偿款，为防卫法国军队进攻，于1818年建设的，军营、库房、炮楼、医院、教堂、水井等驻防设施一应俱全。建设古堡的主事者叫维托里奥·伊曼纽尔一世，是意大利国父他爹。近200年的古堡，承载了纷繁复杂的历史。1858年撒丁王国和法国缔结反奥军事同盟，约定将萨瓦地区送给法国，古堡也就一同归属法国了。1871年以后，由于法国和意大利边界铁路隧道的开通，古堡失去了边防堡垒的价值，被改为军队的惩戒营或战俘营。二战期间，古堡经历战火洗礼，被希特勒军队占领，并开辟为关押法国抵抗运动人士的监狱。20世纪80年代，古堡被法国政府列为国家级历史文物，所在地区辟为国家公园。听了营长的介绍，再看看眼前的庞然大物，敬畏之感油然而生。

　　修复古堡是一件苦力劳动，其实也是很有“技术”的劳动。例如，清除搬运地下室的渣土工作，在下层的志愿者把渣土铲入桶中，挂在绳索上，上层的志愿者要拉上去，装袋运走。绳索有用红蓝两根，地下室志愿者扣上蓝色绳索后，大叫一声“布勒”（法语Bleu，蓝色），上层志愿者立马孟拉红色那根绳索，大喊一声“乳啊鸡”（法语Rouge，红色），上下层志愿者要默契配合，动作协调，才能按时定量完成搬运任务。在工作营头几天，天天呼喊声此起彼伏，犹如旧时川江纤夫号子，直到上层志愿者满头大汗、拉不动了，就与地下室志愿者轮换工作。这样的简单体力劳动，正是工作营所提倡的，遗产保护“从很微小的地方开始，而不是从宏大的使命出发”，从而建立起行动的机制。在这样的劳动中，志愿者也能够体验到古建筑所包含的生命意义，它凝结着古代劳动人民的汗水和智慧，是沧桑历史的活化石。又如，修复古堡的步道工作，要先刨出松动、破损的鹅卵石，把坑清理干净，再把白色石灰、灰色水泥、黄土和水按比例搅拌均匀，填入坑中，使得新补上的混泥土与其它路段颜色一致，修旧如旧。接着，在石堆中找到合适的石头，清洗干净后补进去，敲实，捋平混泥土，并确保中间比左右两侧略低、左侧比右侧略低，使雨水能汇流到中间、从右侧流向左侧，再通过左侧墙脚的排水孔流进蓄水池，便于生态化再利用，但倾斜度又不能太大，不影响游客步行的舒适性。没有躬身力行，还真想不到，平时走在上面的古步道，包含这么多的小秘密，具有这么多的科学和艺术蕴涵。

　　工作营的任务是修复古堡，其实也是国际多元文化交流的载体。来自不同国家的志愿者，多数不懂法语，英语也大多蹩脚，学习的专业有历史、艺术、建筑、设计、工程、经济、食品加工等，五花八门。尽管彼此之间“鸡对鸭讲”，加上肢体语言，手舞足蹈，但大家保护遗产的心愿和热情是一致的，很快就融合在一起，像一个多文化的大家庭。到达工作营的第一天晚上，为了欢迎我的到来，工作营特地把 饺子作为晚餐。开饭时，我受宠若惊，心里不知有多少说不出的满足，味道已经完全不重要了。在工作营活动期间，每个志愿者要轮流当一天的厨师，为工作营做一天的饭菜。第四天轮到我了，着实让我犯难，因为我没下过厨房，也没上过农贸市场，生活在“很标准”的 独生子女家庭里。花了一个晚上准备菜谱，一大早跑到10公里外的小城市莫达纳（Modane）采购，对着菜谱煮糖醋里脊、宫保鸡丁、扬州炒饭等 特色菜，又炒蘑菇、青豆、玉米和烤面包，好让小伙伴们吃得饱。忙乎了一整天，大家总算都对我竖起大拇指，让我有点沾沾自喜。一个小小的遗憾，就是一个小伙伴想吃面条（noodle），可他把noodle说成natto（纳豆），我就告诉他 没有natto，令他感到奇怪， 人怎么不吃natto！隔了一天，大家才搞清楚，他要吃的是面条，不是纳豆，令大家笑到喷饭！许多这样的小插曲，让不同国家、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背景的志愿者，幸福地一起工作和生活了半个月。

　　附：
　　作者：南昌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学生；
　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责任编辑：CCTV《城市· 》栏目 许明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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